原文地址：农药化肥危害大，最好还用老办法作者：聂子

作者：何慧丽（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，2003年8月始在河南省兰考县挂职副县长，期间进行新农村建设试验。）

随着农业的工业化、科技化，农药、化肥开始大量施用。农药可以马上见效，不象传统的多样性混栽和用天敌治害虫的办法那么麻烦。施用化肥，也可暂时迅速增加产量；而且很方便，用不着象施绿肥和粪肥那样费劲。但是，笔者在老家河南农村作了一番调查后，感到农药化肥之害既严重又长远，有必要正视农药化肥的危害，并认真反思农业技术的出路问题。

　　农药的危害

　　在大量使用的农药中，直接损害人体的有DDT、六氯化苯、六氯苯、硝基苯酚、二氯苯、氯丹等，还有溶解这些药物的溶剂，它们都严重地损害着农民的身体健康。


　　一是打农药时农民皮肤中毒和脑中毒现象严重。在被调查的村子里，几乎所有的耕地都栽上了苹果树，每年都需要打无数次的农药，在果实成长期间每半月一次。在打农药的过程中，农民几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，如在配药时不戴手套，向树上喷药时不戴口罩等。许多农民在打农药时，尤其是大热天时出现皮肤红肿、头疼头晕等现象。村里有一家人，男主人一打药就出现中度中毒和昏迷现象，必须到医院抢救。

　　二是长期接触农药终积成大病。该村（700来人）近3年来已经去逝近20人。除了老人算是正常死亡之外，还有一种令人吃惊的现象：一些50岁左右的村民突然得脑溢血、脑血栓等急性病，即使被抢救过来，往往挨不了几年就去逝了。村民向我反映，近几年得此种急病未被抢救过来的就有6例。村中得高血压的中老年人较多，不是由于多吃肉、不运动造成的，而是由于长期接触农药，使得血液粘稠、血管硬化，从而导致高血压。此外，还有一些神经之类的病症，如面瘫、手、胳膊、腿、脚麻木的中年人不在少数。

　　三是为自杀性死亡提供了方便。农民处于社会的最底层，自寻短见的日渐增多。由于家家户户都备有农药，喝农药自杀者时有所闻。近2年来本村有3起，其中两起因抢救及时未遂。村里某女，37岁，在2001年的冬天，对一年辛苦下来的几万斤苹果被廉价卖掉感到无奈和无望，一气之下喝了“一六一五”，虽抢救及时未死，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。

　　大量使用农药还有其它长远的严重后果。农药破坏了土壤的生态环境。土壤不单是一种化学物的混合反应作用，土壤是一变化无穷的、富有生命的舞台。大部分农药缺乏自分解能力，一些农作物的叶子上、果实上的农药顺着雨水流到地里，在土壤中沉淀下来。农药害死了害虫，也害死了一部分益虫，造成土壤中生物单一化，使一些生物如青蛙、蚯蚓等发生变异。农药的毒素还会沿着生物链不断转移，如苹果园撒了农药，毒了苹果，也毒了草、虫，鸡、猪、牛、羊等家禽家畜吃了这些草和虫，使农药元素得以转移。人们吃到这些还有大量农药残留的食物，就有可能患各种各样的致命性疾病。因为难以分解，农药不是在土壤中沉淀，就是随着雨水流进河流和湖泊，于是污染了水体。这对人类长远的危害是非常严重的。

　　化肥的危害

　　村里每亩苹果园施用化肥高达150公斤，长此以往必然导致一些很严重的后果。


　　一是使农田的土质普遍受到破坏，损耗了土壤中的有机物。土质的破坏降低了土壤肥力。有村民告诉我，现在地里的苹果树腐烂病越来越多，有的苹果树先从根上烂掉，不久整株树由根到枝慢慢死掉。其原因主要是这20年来过多地依赖化肥，使土壤养分缺乏，成分单一，不能抵抗害虫的侵害。以前，多施用绿肥、动物（猪、牛、羊等）及人的粪肥，较为多样，有机质丰富。富含微生物的粪肥、绿肥能分解地里的一些矿物质，被植物的细根吸收。这样不但使土壤保护得好，还使农作物好吃且富有营养。

　　二是化肥使土壤保持水分的能力大大下降。从村民那儿得知，现在灌溉用水占水使用总量的70%，主要原因是化肥使土壤板结化，不容易保持水分，增加了水分蒸发，或流失到河里去了，使地下水的含量大大减少，致使庄稼生长缺乏水分，不耐旱。农家肥含有很多有生命的微生物，这些微生物在生存和繁殖的过程中，能分化沙粒和岩石，使土质巯松，从而更好地保持水分。另外，化肥导致的土壤板结使土壤向空气里排放更多的二氧化碳，导致空气气温升高。

　　总之，用化肥代替绿肥、人和动物的粪肥，不能使人和动物消耗完农作物以后的营养再返回土壤形成有机循环，使农作物对化肥的依赖性越来越强，这种农业没有可持续性，土壤的被破坏是永久性的。有年长的村民说，以前谁的身上哪儿起了个包或者有个伤口，随便抓点细土撒在上面，就会起到消肿、止血和止痛的作用，现在则无论如何也没有这样的效果。被破坏掉的土壤使产出的农作物虽好看却不好吃，又缺少营养。

　　古语云：“生生之谓易”，这里的“易”，乃交易，交换。这句话是有它的科学道理的。它的意思有两层：一是解释土壤的循环。植物的生长除了要靠阳光和雨水之外，主要是要从土壤里得到营养，大部分是氮素，其次是磷，再其次是钾；除此之外，植物还需要各种少量的矿物质。要含有这些矿物质，就得有虫菌等多种微生物，在它们的生命活动过程中使土壤成为可循环的。二是解释人、畜，与农作物、土壤的循环。人类的生长需要消耗农作物，此外还需要蛋白、脂肪及其他的维生物和矿物质。从农作物的生长到人类的生长，是把原来的营养从农作物交易给畜类和最终的人类；然后再由人类把消耗完以后的新陈代谢交易给土壤，人、畜的粪便乃至新陈代谢腐烂的物体，这都是土壤的营养；再由土壤交易给农作物。这样形成一个可持续的循环，这种循环是符合大自然的规律的。

　　而农业过多地依赖农药和化肥是一种不可持续的急功近利的做法。施用化肥的植物容易得疾病，必须打有毒素的农药，从长远看，这种做法破坏了生物的多样性，破坏了土壤，污染了人类生存的环境，直接危及了农民直至整个人类自身的健康，影响到农业的可持续性发展。

　　所以，可持续的农业，其核心是使农业适应大自然的规律，与大自然保持可持续性的循环。因此，发展农业，有必要考虑农药和化肥的替代性问题。在这方面改革开放以前传统农业的宝贵经验是可借鉴的：如替代农药的，可采用生物多样性混栽、轮作等方法，用生物虫吃虫的方法，以避免单一化的环境，避免植物疾病；而替代化肥的，是恢复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集肥方法，利用人肥、动物粪便、植物绿肥等，尽量从大地获得营养。

现在的发达国家，农民越来越愿意放弃农药化肥的耕种方法，而愿意采用过去的绿色、有机、传统的方法务农。消费者则越来越多地愿意花高价去买这种绿色的有机食品。有机的可持续性农业其实就是1980年以前中国的传统农业。在能源危机深重的21世纪，出于保护耕地、土壤和我们生命安全的需要，我们有必要反思农业发展的技术走向问题。